【摘要】郁达夫于1924年发表的《薄奠》通过对一个人力车夫悲惨遭遇的描写,抨击了剥削阶级对劳动人民的残酷压榨和当时社会的不合理,被誉为“一篇悲愤诗式的小说”。文中通过“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这样一个独特的视角叙写车夫的悲惨命运和抒发个人沉郁悲愤的感情,折射五四落潮时期复杂动乱的社会境况。
【关键词】薄奠;人力车夫;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
《薄奠》主要讲述了“我”和人力车夫生活困顿,前途迷茫,理想无法实现只能接受黑暗现实的故事。最后人力车夫被水淹死,“我”买了一辆纸车祭奠他。这出个体悲剧在作者的控诉话语中反映了当时复杂混乱的社会现实。
一、共鸣与隔阂
依靠拉洋车艰难生存的人力车夫承担着旧社会加在他肩头沉重的物质和精神重担。饱受高物价以及洋车租主的压榨的他几乎不能养活自己和他的家人。社会的压迫不仅使得他在外形上发生了变异而且精神上也变得麻木。人力车夫的存在就像是为了剥削阶级服务的工具。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靠自己的力量买一辆旧车从而摆脱剥削的淳朴美好的梦想。而这一梦想却只能被现实压榨得灰飞烟灭。
漂泊异乡,穷苦迷茫的“我”虽是知识分子,但也只不过是和普通劳动民众一样生活在底层的受压迫者。生活潦倒的“我”也常有“但袋里连几个车钱也没有了”这种情况。虽是文人,但是迫于物质现实,“我”也无法实现一个个简单的理想。“玉泉山的幽静,大觉寺的深邃,并不是对我没有魔力,不过一年有三百五十九日穷的我,断没有余钱,去领略它们的高尚的清景。”除此之外,“我”也和车夫一样需要撑起家庭的重担。而我较之车夫更多了一份流落他乡,远离妻儿的飘零与孤独感。
虽然属于不同的阶级,但是“我”和车夫承担着相似的压力,面临着相同的困境,并且各自怀揣梦想。在这“教人生存不得”的病态社会里,“我”和车夫共呼吸同命运。残酷的社会现实模糊了阶级界线。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我们”产生了痛恨社会不公,感叹生活艰难的情感共鸣。因而“我”放下知识分子的架子,和车夫交朋友,深入到车夫家里嘘寒问暖,解囊相助。车夫死后,“我”为他买了一辆纸车,完满他的人生理想。“我”对车夫的情感不是居高临下的幸运者的俯视怜悯,而是同命运的不幸者的感伤。
尽管作为知识分子的“我”看到了作为劳动者的车夫身上的许多闪光点,以及肯放下姿态和他交朋友。但是从整个作品看来,“我”对劳动人民还是很不了解的,阶级的隔阂依然存在,尽管把车夫当作朋友,而车夫仍叫他“老爷”。“我”虽然对劳动人民充满了同情,却始终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解放的力量。“我”能做的只不过是认同了车夫的价值和优秀品质,以及同情他那悲惨的遭遇。封建礼教的枷锁依然横亘在“我”和车夫之间。思想上不够觉醒,物质上困乏的“我”也只能看着车夫被黑暗社会吞没。
郁达夫用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真实地揭示了阶级对立的现实社会,控诉黑暗社会对劳动人民残酷的剥削和压迫,字里行间都充溢着对劳动人民艰难悲惨遭遇的深切同情。另一方面也揭示出知识分子内心的觉醒。但是也体现了小资产阶级思想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性的存在是普遍的。郁达夫笔下的“我”总而言之也只不过是一个活在底层无能为力的个体。“我”改变不了自己和车夫的命运,也不能挣脱封建礼教强加给“我们”的枷锁。而最终我的同情也只不过是无济于事。
二、幻想与现实
在“我”的幻想中,车夫一直都是比我“幸福”。漂泊异乡,离开妻儿的“我”把渴望的家庭温暖与幸福强加在了车夫身上。“我”自以为车夫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者,安然享受着醉酒酣睡的美好生活。半夜酒醒的“我”回家途中遇见还在工作的车夫。这般现实粉碎了“我”一度幻想的车夫辛苦工作后享受家庭幸福时光的美梦,实际上也粉碎了“我”对幸福向往的美梦。而车夫向我抱怨物价高涨,洋车出租东家剥削,自家女人不会治家等等一连串生活艰难的不如意之事更是让“我”从美梦中清醒过来。意识到在这样的现实的社会环境中,幸福简直是痴人说梦。“我”的幻想与车夫的现实之间巨大落差反映了吃人社会的残酷,被压迫劳动者的凄惨。
“我”所幻想的车夫的生活被现实破坏得灰飞烟灭。而“我”所幻想的与妻儿团聚一起享受吃苦的生活也成了黄粱美梦。前途迷茫抑郁不得志的“我”忘不掉现实的悲伤也没有能力学习醉生梦死麻木自己。本应奋发向上的“我”也只能徒然在现实的缝隙中苟延残喘。囊中羞涩的“我”在车夫因辛苦积下来的三块多钱被妻子用来买布做衣服而吵架的时候更是感到无能为力。物质上如此贫乏的“我”可谓是举步维艰。
车夫到死的时候也没能实现这样一个简单的理想。最后他能够拥有的也只能是一纸车。一辆纸车虽然实现满足了车夫的遗愿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也暗示了车夫死后还要继续当奴隶的深意。车夫的理想和悲剧在客观上反应了依靠个人力量的单薄无能,以及走投无路的无奈,表达了进行社会革命的迫切性和必要性。“我”与车夫都是一个渺小的个体,但却是众多受苦受难者的一个投影。虽然作品从个人主义立场出发,通过个人的需求得不到满足来发出对社会的不满之声,但是这种控诉是共同劳苦人民的。而这种控诉也正凸显出个人的要求和觉醒。
三、服从与抗争
车夫用积极工作的行动来反抗社会对他造成的不公。在工作中他忍受着贫困,服从着剥削。在这病态的社会里,车夫始终以一种扭曲矛盾的姿态存在着。他一直坚信自己的能力能够带来希望与光明,但是最终绝望毁灭了所有。在这种社会环境下,车夫能做的只能是服从,他的反抗只不过是徒然的挣扎,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尽管沉默但并不等同于麻木,在隐忍不住的时候,他也发出了“这个年头儿真教人生存不得”的愤慨。这种来自底层的声音就像是蚊子的叫声一样虽然随处可听,扰人心烦但是终不能成如雷贯耳之势。
一辆旧车成为了他成功反抗的象征符号。但这个符号还没有落笔,车夫已经被逼死了。其实即使车夫买了车,也还是无法逃脱这张黑暗的社会网。
可怜的车夫死后,“我”也只能在心里想着向红男绿女和汽车中的贵人狠命的叫骂着说:“猪狗!畜生!你们看什么?我的朋友,这可怜的拉车者,是为你们所逼死的呀!你们还看什么?”虽然深深地为车夫感到不平愤怒,但是“我”也只不过是表达一种让自己更难受悲愤的毫无反抗作用的心理毒念罢了。“我”最终只能屈从于现实,接受现实。“我”的反抗只会徒然增加悲伤和失望,而且这种反抗更是无力不彻底和间歇性的。
总而言之,不堪活命的劳动人民和迷惘的“我”看似妥协,实际是反抗,只不过这种反抗毫无作用罢了。
四、结语
综上所述,《薄奠》反映了在五四落潮时期的社会矛盾和思想觉醒的局限性,控诉了社会的不公,抒发了前途迷茫,个体无能为力的郁闷之情,但最终没能改变现实,因而也只不过是郁达夫笔下一篇强烈而又无力的哀言怨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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