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莫里森在《最蓝的眼睛》后记中说到,她所建立的小说世界是一个破碎的世界。带有意识流风格的叙事方式,刻意的营造主人公佩克拉“不在场”氛围,使得作品不仅产生一种“碎片化”的阅读感,也造成了阅读者和书中人物的隔离感。除此之外,书中人物的“异化”也让人物形象呈现出破碎化的倾向。
【关键词】引言;叙述方式;人物形象;破碎;异化
莫里森在后记中谈到:“把小说重心放在对这样一个又柔软又脆弱的人物身上可能会将她压碎,进而把读者带进‘同情’这一安逸之所,而不是针对这种毁灭进行自我拷问。我的解决办法——把叙述划分成若干部分,迫使读者自己重新组合它们。”对待自己的处女作,莫里森可谓用心良苦。她采用通俗化的语言使得文本容易阅读,但又刻意将叙事碎片化,让文本与读者之间形成一种心理距离,好将书中的主要人物立体起来。然而,书中所表现出的黑人丧失自我文化意识的核心内容,让我们看到了黑人在白人文化影响下产生的自我异化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这种异化将人物的“身”、“心”分离,造成一种破裂感。小说本身宛若一面破碎的镜子,照着这个破碎的小说世界和一群找不到自身的破碎的人。
一、叙事手法的破碎化
《最蓝的眼睛》别出心载的引言和叙事人称的变化,都给人一种阅读的乐趣和快感。这种叙事手法,将文本内容打碎,需要读者重新组合才能构建一个关于主人公的完整故事。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与这种叙事模式颇为相似,两本书中的主人公佩科拉、凯蒂都是缺席的叙述者,但书中所有的故事都分别围绕她所展开。与《喧哗与骚动》不同的是,莫里森并未像福克纳一样将全知叙事抽离出来,单独安排一个部分,而是穿插其中讲述故事。起初在创作时,莫里森有些地方用的是第二人称,她自己在阅读时,发现佩科拉与她的父母还有读者之间没有联系,于是她引入了克劳迪亚。克劳迪亚故作成人的叙述口吻,还有全知全能叙述者不断冲破时间、地点,突破具体的人类意识限制来讲述故事,避免了主人公受对“小说人物追根究源”的困扰,保护了小女孩佩科拉的尊严。同时,变换的叙事角度,有助于展示叙事者的心理空间,破碎的人物心理空间让文本极有感染性。在主观的心理空间中显示的事件,组合成一条客观的、循环的“秋冬春夏”时间线。这也许是在告诉读者,佩科拉的悲剧不仅是个人的悲剧,这样的悲剧会不断在不知反抗的黑人身上循环往复。
小说开头用“迪克和简”故事作为引言,这是美国20世纪40年代识字课本中,对理想的中产阶级家庭模式的描绘:父母和儿女及其宠物生活在宽敞漂亮的房子里。这段引言在开头重复了三遍:第一遍格式完全正确、排版规范;第二遍文字中没有了标点,省略了部分字母的大写;第三遍没有标点,连单词之间的空格也取消了,以意识流的语言形式出现,整段文字呈现出一种混沌感。后来这段文字又被逐句分开,拆分在小说各节开头,作为七个引子。格式的破碎,使得文字间的空间位置变得扭曲甚至面目全非。“文字排版参与叙事,这种少了停顿和空间距离的局促无序造成一种令人感觉窒息乃至疯狂的第一直观印象,暗示人物命运的多舛。不恰当的距离扭曲了布瑞德纳福一家父女和母女的关系。”支离破碎的文字及其格式,打破了语言的秩序,这种文字造成的无序和压迫感,也许象征着现实社会的无序和对黑人造成的压迫。
二、人物的“身”、“心”破碎化
“所谓文化异化其实质在于文化与人的背离,是文化与人之间的矛盾、对立关系,在与人作为一种文化存在物的文化性的最终丧失,也就是人类本性的消失。”在美国白人文化的强势侵袭下,黑人找不准自己的定位,虽然他们在潜意识中肯定自己的黑人身份,不愿黑人的灵魂被美国社会所“漂白”,但他们无法建立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念。他们一味地以白人的评价标准来看待自己,在这样的矛盾冲突中,黑人群体的人格出现了异化,以佩科拉一家最为典型。他们的“身”、“心”是抽离的,不仅身心被现实所迫,女性的身体也被“物化”,人的精神极度贫乏。这种破碎的人物形象,给人以极大地震撼。在为他们的不幸叹息时,又为他们的麻木而愤怒。
乔利作为佩科拉的父亲,不仅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甚至还两次强暴自己的女儿。他的堕落和变态,表面原因是缺少家庭的关爱。年少时期,姨婆的去世使他过早失去家庭的温暖,不过更让他受打击的是他的第一次性经历。被两个白人耻笑的经历,或许在乔利心中埋下了仇恨女性的种子。当他遇到宝琳时,爱情在婚姻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因为他无力承担婚姻带来的经济压力。于是他酗酒、堕落、自暴自弃,并且用性暴力对待自己的妻女,变得毫无人的尊严和人性。白人文化极度地压缩了黑人的精神生活空间,白人对乔利的嘲笑,让其人格扭曲,更可悲的是,他只会抽刀向更弱者——女性。
佩科拉的妈妈宝琳,童年同样缺少家庭的关怀。家人的漠不关心造成她终生残疾,生理的缺陷又让她极度自卑。于是未上学的她只好在好莱坞电影中接受“教育”,她憧憬电影中奢华的居所和浪漫的爱情。然而现实却是,自己的丈夫不解风情;梳着珍妮·哈罗的头发是东施效颦;女儿的长相让她厌恶。因此回家对她来说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更不愿意女儿来找她。她甚至把应该对女儿的爱,全部倾注到白人家庭的孩子身上。
杜波依斯在《黑人的灵魂》一书中说到:“那个世界带着取乐的表情看着你,既鄙视又怜悯,而你却用那个世界的尺子来衡量自己的灵魂。你会永远感觉到这种双重性,一个是美国人,一个是黑人;两个灵魂,两种思维,两种水火不容的拼搏。两种敌对的理想共同栖身于黑色的躯体,唯有坚韧的力量才能使其避免被撕得粉碎。”然而,佩科拉一家没人能敌过白人文化的力量,黑色的躯体被撕得粉碎。他们的身体在地上跪着,而灵魂也无处可依。
三、人际关系的破碎化
在书中,黑人之间的人际关系并非友好、团结、互助的,而是破裂的。他们是一个疏远冷漠、麻木自私、相互碾压、沉沦堕落的群体。他们在群体中各自为阵,用白人的审美思维来对待周围的黑人,瞧不起对方,殊不知自己也被对方瞧不起。这种相处方式,让黑人在群体关系中得不到温暖,只能流离在群体的外围。群体和个人的关系是断裂的、破碎的,而个人在社会大环境下,也找不到归宿,使得黑人团体中的“人”都处在一种分离的状态,不是完整的人。
查尔斯·泰勒曾指出:“得不到他人的承认或只是得到扭曲的承认能够对人造成伤害,形成一种压迫形式,它能够把人囚禁在虚假的、被扭曲的、被贬损的生活方式之中。”黑人群体,不仅得不到白人的认可,在黑人群体的交往中,也冷漠相待。邻居们对妓女玛丽、查娜等人的鄙视和疏远;他们在得知佩科拉怀孕之后的厌恶、赏玩的态度。莫里森不仅将白人对黑人的压迫描写的淋漓尽致,更在描绘黑人同胞间的冷漠、嘲讽上妙笔生花。这种群体间共有的麻木不仁,比个人的悲剧看起来令人心碎。
叙述手法的破碎化为全文定下了一种无序、压迫的基调;人物“身”、“心”的分离和破裂的人际关系埋葬了黑人的自我。莫里森创造的这面破碎的镜子,照出的是一个虚幻的白人影子,黑人自我破碎得如此彻底,令人无尽惋惜。
【参考文献】
[1]托尼·莫里森,著.杨向荣,译.最蓝的眼睛[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13.
[2]汪晖,陈燕谷.文化与共性[M].三联出版社,1998.
[3]包威.《最蓝的眼睛》:强势文化侵袭下弱势文化的异化[J].外语学刊,2014(2).
[4]肖腊梅.为“眼”疯狂——《最蓝的眼睛》对种族主义身体政治的揭示[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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