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代哲学面对四个方面的挑战 本文从“挑战”的视角展开了关于“意识难题”和“解释鸿沟”问题的讨论,认知科学的迅速发展使当代哲学面临着四个方面的挑战,在此基础上值得反思的元哲学问题是,面临挑战,当今哲学究竟有何作为? (1)本体论挑战。与认知科学相伴产生的物理主义的诸形态为本体论提供了新的视角,物理学所描述的因果律是否是支配世界的唯一规律?开创裂脑研究的斯佩里所描述的动力系统的下向因果律,或者瓦雷拉、汤普森等生成进路所推崇的动力系统的循环因果律是否是支配世界的另一种规律?物理主义与各类新二元论的一系列争论,是否突破了传统本体论的疆域,需要我们重新审定本体论范畴和问题域、重新勘定本体论的地图? 认识论挑战。“意识难题”和“解释鸿沟”究竟是本体论难题、本体论鸿沟,还是认识论鸿沟、理论鸿沟、解释鸿沟,抑或仅仅是语义学鸿沟?在如何说明人的意识和意识经验的主观性特性时“心智是涉身的”、“心智是延展的”、“心智是生成的”、“心智是生命之心”的各种观念都以“自然化认识论”自居,那么,自然化认识论的理论前提和纲领究竟是什么,这种认识论与传统认识论的关系如何,它们为我们提供了哪些重要的理论资源? 道德哲学挑战。今天有些学者在倡导一种神经伦理学,在道德伦理、自由意志、社会认知领域应用神经科学解释。例如,格林(J.Greene)通过神经科学和道德心理学实验(2008)是否说明了以康德为代表的道义论伦理学是错误的?关于情感在道德判断中的作用有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两大传统。目前海特(S.Haidt)运用神经科学手段得出了反康德理性主义的说明。这些不同的结果说明了什么?神经伦理学是否构成了对传统道德哲学的突破?神经科学是否能够真正解决规范性问题、回答所有道德哲学和伦理学问题? 哲学方法论的挑战。从古希腊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到近代的笛卡尔、康德、胡塞尔等,哲学家虽然有过前科学式猜想,但多半是通过建构思想实验以一种先验的、纯思辨的“扶手椅式哲学”探索人类认知和心智的本质。正是自20世纪中期之后,在实证研究的推动下,一些哲学家开始采取自然主义进路,把哲学作为科学事业的延续,试图以自然科学方法研究哲学问题。这种自然主义倾向对传统哲学的研究方法提出了挑战。随着越来越多地了解认知科学的进展,一些哲学家已不局限在纯思辨的领地里反思认知的本性,而且也不甘心仅仅追随科学家进行所谓“事后之明鉴”式的哲学反思,开始与科学家一道参与经验研究以拓展认知理解的疆域,哲学的作用也体现为哲学家在认知科学中的多重角色地位。认知动力学理论的倡导者范戈尔德生动概括了哲学家在认知科学中的角色,把哲学家比作认知科学领域的拓荒者、建筑监理、制图师、档案管理员和牛虻等等。哲学家不仅使用澄清概念和哲学论证的方法,也会充分借鉴历史研究的视角。那么,今天是否又添加了一重新的角色,即进行哲学实验的实验员? 目前这场“实验哲学运动”似乎正在引导着心智与认知哲学方法论的变革,一些哲学家像科学家一样,开始引入心理学问卷调查、计算机虚拟仿真实验和大脑神经科学实验来面对传统的本体论、认识论和伦理学等问题,神经哲学、神经伦理学、实验哲学、自然化现象学等名目繁多的哲学方向也应运而生,那么,这些自然主义哲学的前途究竟如何? 我个人认为,科学与哲学具有不同的疆域,在心一身问题上,科学家研究的应当是意识产生的机制,是在研究心理过程和行为能力,以及实现这些能力的物理、生物、神经基础的意义上研究心智;哲学家研究的是心智的形而上本质,是在心灵与身体、以及心灵与世界、心灵与人的关系的意义上研究心智。哲学家并不需要提出可以被经验证实或证伪的科学假说,哲学更多的是进行概念澄清、分析论证,以及站在历史视角对于科学研究的基本假设的考察、批判和反思。在进行心智研究和理论说明时,科学家与哲学家往往使用相同的词汇但研究的目标和意义却并不相同。反之,哲学问题不可能完全交由科学回答,神经科学更不可能担负起哲学的全部重担,回答包括永恒真理和终极价值的所有问题。 只要人类认知的机制还在探索中,人类心智的本质还是未解之谜,哲学家仍然大有作为,哲学并不会因为认知科学家实证研究的推进而完全失去自己的疆域,哲学家大可不必变身为神经科学家和人工智能专家。但是,在认知科学这个巨大的交叉学科共同体中,哲学家明智的选择应当是,更多地了解科学家的工作,并且与认知科学家并肩作战携手共进,提出新的理论、方法和概念框架,尝试正面解决“意识难题”。当然,以上的讨论是在“挑战”的视角下,从“意识难题”和“解释鸿沟”问题出发所做的元哲学的反思。这种反思目前还是论纲式的和概略的,深入而系统的问题研究还需要精致的概念分析、严谨的逻辑论证,同时也需要深邃的历史眼光。 参考文献: 1.来本文受到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认知科学对当代哲学的挑战”的资助。 2.朱菁:《哲学与认知科学共生50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编:《中国哲学年鉴2012》北京:哲学研究杂志社,第145—154页。 3.E.Margolis,R.SamuelsandS.P.Stich,eds.,TheOxfordHandbookofPhilosophyofCognitiveScie nce,NewYork:OxfordUniversityPress,2012. 4.参见保罗·萨伽德:《心智:认知科学导论》,朱菁、陈梦雅译,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年。 5.D.Chalmers,TheConsciousMind:InSearchofaFundamentalTheory,Oxford:OxfordUniversityP ress,1996,pp.3-31. 6.参见D.Chalmers,PhilosophyofMind:ClassicalandContemporaryReadings,NewYork:Oxfor dUniversityPress,2002,pp.354-361. 7.贝内特、哈克:《神经科学的哲学基础》,张立等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249页。 8.参见泽农-W.派利夏恩:《计算与认知:认知科学的基础》,任晓明、王左立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5—6页。 9.参见D.StoljarPhysicalism,RinEdwardN.Zalta,ed.,StanfordEncyclopediaofPhi losophy,2009.Retrievedfromhttp://plato.Stanford.edu/entries/physicalism. 10.参见D.Cha\mers,PhilosophyofMind:ClassicalandContemporaryReadings,pp.55-72. 11.克里克:《惊人的假说:灵魂的科学探索》,汪云久等译,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年,第3页。 12.参见迪克·斯瓦伯:《我即我脑:在子宫中孕育,于阿茨海默氏症中消亡》,王奕瑶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 13.参见本杰明·里贝特:《心智时间:意识中的时间因素》,李恒熙等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3年;周昌乐:《哲学实验:一种影响当代哲学走向的新方法》,《中国社会科学》2012年第10期。 14.本杰明·里贝特:《心智时间:意识中的时间因素》,第3页。 15.参见本杰明.里贝特:《心智时间:意识中的时间因素》,第103—105、112页 16.可参见高新民:《心灵与身体——心灵哲学中的新二元论探微》,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年。 17.参见贝内特、哈克:《神经科学的哲学基础》,第87—89页。 18.贝内特、哈克:《神经科学的哲学基础》,第113页。 19.参见R.M.哈尼什:《心智、大脑与计算机:认知科学创立史导论》,王淼、李鹏鑫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68—171页。 20.参见泽农.W.派利夏恩:《计算与认知:认知科学的基础》,第6—7、13页。 21.参见埃文·汤普森:《生命中的心智》,李恒威等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第6、194一199页。 22.参见埃文·汤普森:《生命中的心智》,第38—39页。 23.朱菁:《认知科学的实验研究表明道义论哲学是错误的吗?》《学术月刊》2013年第1期。 24.参见谢熹瑶、罗跃嘉:《道德判断的情绪因素——从认知神经科学的角度进行探讨》,《心理科学进展》卷17,2009年,第1250—1256页。 25.参见T.VanGelder,uTheRolesofPhilosophyinCognitiveScience,RPhilosophicalPsychology, vol.11,1998,pp.117-1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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