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南方旧梦》是吕新先锋小说的代表作之一，纷繁复杂的故事情节中蕴含着非凡的艺术魅力，并给人以置身于迷雾中的心理感受，而这在很大程度是依靠其语言和文本结构来实现的。本文将以词语选择和表现手法两个方面，从吕新密实、仿拟而又充满诗意的散化语言出发，浅析《南方旧梦》的特点。

　　关键词：《南方旧梦》吕新语言特点

　　在吕新的《南方旧梦》里，我们总能感觉到一层迷雾样的东西，这种迷雾样的东西一边阻止着我们阅读的顺利进行，另一边又让小说得以继续发展衍生下去。吕新的“迷雾”是多种因素共同起作用的合力结果，而其中语言和文本结构的作用不可取代。

　　下面，我们将从词语选择和表现手法两个方面，浅析《南方旧梦》的特点。

　　一、词语选择

　　（一）具象名词蜂拥反复，产生延宕感，语言充满陌生化和密实感

　　在名词的选择上，《南方旧梦》里常常把许多具象、表物的名词集中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密实感。比如在第6节中的描写：“一张旧桃心木桌子上的污渍，街灯、马车，头发式样，精致而来历不明的绿色手镯”；又比如忽然笔锋一转，描写“小乌龟”“大瓷缸”“雨水”“青苔”“圆泡”等等。随着这些物件的出现，引起了咸肉店老板娘对生活的细节和必要的背景的回忆，“看见了那种没有深度的时光的故事”。

　　其中还有一些具象名词反复出现，比如“穿堂风”“灯笼”“檀香”“磁窑”，以及出现次数最多的、直接或间接写到的“陶片”——开头“留下了满街破碎的陶片”、“士兵们的脚下踏着满街零碎的陶片”；接着第1节中费丽夫人“手里一直摆弄这一块青色的陶片”；第5节中“他的手里有一块陶片”等等。

　　这似乎一直在暗示着什么，但读完全文，仍不能得出这些对陶瓷碎片的描写真正想要表达什么深意——吕新惯于这样使用语言，他从不明白地告诉读者什么，而让读者从他那些纷繁的语言意象中去寻找他的意图——“陶瓷碎片”是否意味着小说本身的“易碎”、“虚构”？

　　关于物的具象名词的密实、到处蜂拥，实际上又参杂着关于它们的形状、体貌、颜色、质地等的感受性呈现，这种直接对物的凝视，一方面加深对环境的认识，拖延叙述时间以便增加理解小说的长度；另一方面则借各种物体在作品中的多次出现、相互作用，构造出一幅细腻深刻的图景，展现出一种隐含的象征、暗示与深意，并传递出一种诗性的关于人生与生命的体悟。

　　（二）修饰词语出其不意，表达精妙化，语言充满感觉化与诗意性

　　《南方旧梦》中对修饰词语，尤其是形容词的选择与运用准确巧妙，新意迭出又妥帖恰当，堪称精妙奇巧之极，同时又自然天成、不露丝毫雕琢粉饰之迹，这就使得《南方旧梦》的语言呈现出感觉化和诗意性的特点。比如“一个骨质疏松的夜晚”“她的近乎黎明的四肢”“天空如此泥泞”等等，不胜枚举。

　　这些修饰性的词语，-出其不意，却又如此精妙准确，就拿“天空如此泥泞”来说，“泥泞”本是形容路面，但说天空泥泞，便一下子将暮色中空气潮湿、乌云密布的情形异常生动地呈现眼前。甚至有的形容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比如“骨质疏松的夜晚”“近乎黎明的四肢”等等，都能很轻易的感受到所写之物的状态，领会到作者想要表达的内容，但又无法用具体语言来解释清楚这种状态。这样的描写，只能是出于作者平时对生活的切身感受、真实体悟以及天才般的语言感觉和天分，修饰性词语或紧密联系或矛盾相悖，都通过感官的互通，感觉的蔓延和深化、渗透而最终以诗意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二、表现手法

　　（一）比喻通感无处不在，增强优美感，语言饱含形象感和生动性

　　吕新对比喻和通感手法的运用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里仅用一个例子便能说明。

　　“她的那一声回答简短而轻巧，美丽而冰凉，如一只袖珍的蝴蝶一样玲珑万分地从她的口里飘了出去，栖落在她的身后，落在沈妈的眼前。”袖珍蝴蝶一般的语言，将费丽夫人回答的简短轻巧展露无疑，而这背后又刻画出费丽夫人美丽高贵、慵懒闲适的形象；更妙的是，这个如蝴蝶般的回答，最终“栖落”在她身后，“落”在沈妈面前，听觉与视觉的相互转化，使得这句回答一下子变得生动、可感，如闻在耳，引发一种美的感受。这样运用比喻与听觉视觉相转化的通感还有“他们的声音滚动在阳光里，像遍地的果子”等等。

　　通过这些无处不在的比喻与通感，整部小说语言饱含优美性、形象感和生动性，使读者如在目前，如临其境。

　　（二）铺排描摹大量出现，营造画面感，语言饱含自然性和写实性

　　《南方旧梦》中对环境的渲染和描写比起其它叙述语言来说毫不逊色。比如第3节中对花园中人的一举一动和景物的描摹铺排，从草坪到野花奇卉、从树木到建筑、从水池到壕沟、从花园到小道及园中的各种景物等等，用自然、简单、直白、写实性的语言呈现出极真实的画面感。

　　此外，在刘文治逃亡和去见他的姨夫的过程中，对于村舍、房屋、稻草、树影等环境的描写与烘托，一方面用这种自然的、画面感极强的语言营造出诡谲、阴暗、迷离、混乱的气氛；另一方面也建构着故事，推动着情节不断发展。

　　三、结语

　　可以说，《南方旧梦》的语言体现了吕新语言观中极强的唯美倾向。他总是尽其所有地去描写一种意象、一种感觉，比如风、雨、南方的潮湿，人的空虚和迷惘。因为过多地使用形容词和比喻，吕新小说的语言表现出极强的散文化特征——他的语言更加精致，每一个词的使用都准确精妙，也更没有规范，无所顾忌，大量的词类活用和形容词充溢其间，凡是能用来表现所要描摹的事物、描述的事件、描绘的人物以及当时心理及感官感觉和体验的，他统统都能将其融在字里行间，显得新意迭出又妥帖恰当，自然天成又不显粉饰。除此之外，意象的成功运用也体现了《南方旧梦》中语言的特殊魅力，语言的“物性”消融在一片空虚无垠的像梦吃般飞飘无序的意象画卷之中。

　　总而言之，吕新在《南方旧梦》中借助词语选择的具象名词蜂拥反复、修饰词语出其不意让语言充满了密实感和诗意性；依靠表现手法中比喻通感无处不在、铺排描摹大量出现，又使语言饱含生动性与画面感。正是通过这样密实、仿拟、诗意，又不失浓厚哲思味道的散化语言，这个古旧梦境中的南方和梅雨季节南方里的这场旧梦才得以完全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